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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日本大地震后,坂本龙一前往受灾地区,听闻有一架钢琴从海啸中死里逃生。当地工作人员介绍说,当时钢琴浮到了海水上方,退潮后,居然神奇地完整保留下来。
坂本龙一走上前,指尖触碰琴键发出沉闷潮湿的声响,他说,那一刻“犹如在钢琴的遗体上弹奏”。
日本“新音乐教父”坂本龙一在音乐路上走了四十多年,电影制作人Stephen Nomura Schible经过五年酝酿,终于完成纪录片《坂本龙一:CODA》,最近影片则在港上映。开头描绘的一幕,正是这部纪录片的开场故事。
多年来,坂本龙一始终积极参与环保、和平活动,关注社会事务。“311”福岛核灾令日本损失惨重,其后政府决定重启核电站,东京民众集会抗议,坂本龙一也亲临支持。他在简陋的小房间里,重新弹起1983年为大岛渚电影《俘虏》所作的主题配乐,此情此景下,这首曲子又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即使身为音乐大师,坂本龙一对“人类制造的音乐”,也有过怀疑。他说钢琴的“走音”,其实是来自自然的树木试图回到原始状态的结果,所谓“正确的音”,只存在于人类概念里。而“911”事件时身处纽约的经历,让他发现,在面对巨大的灾难和冲击时,过往如影随形的音乐在城中消失了一周的时间,竟然都无人觉察。他猜测:或许在非和平的状态下,人类会自然地抗拒音乐。
相比而言,自然的声音淳朴而透彻,坂本龙一也孜孜不倦记录着这些转瞬即逝的声响。下着大雨的天气,他把巨大的玻璃罐放在雨中,试图录下雨点敲击玻璃的噼啪声。过一阵子后他拿回罐子检测成果:“罐子太厚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找出一个薄薄的铁桶,这次索性将桶顶在自己的头上就走进了雨里。
他曾受邀前往北极,但去看的却不是当地的动物,而是冰融化成水的状态。坂本龙一甚至玩起了“钓鱼”:“我在钓声音”。那一瞬间,这位音乐人的眼里是有光的。
近年对自然声音的执念,还与他2014年被医师诊断为咽喉癌有关。低烧、吞咽困难,这些都在影响坂本龙一的工作状态。于是二十多岁入行就从没停下来的坂本龙一,第一次获得了休息的机会。但他想得透彻:希望随时走都不感到遗憾。那些之前没有采集到的声音,过往没有尝试过的事,没有合作过的人,都希望有机会实现。他在病重状况下坚持每日工作八小时,完成《神鬼猎人》的配乐,便是因为“欣赏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的作品”。
影片中还包括坂本龙一事业中的众多“大事纪”,如他1983年在《俘虏》中的出演及小试牛刀,《末代皇帝》从负责溥仪登基一幕的音乐到全面操刀,在《The Sheltering Sky》中用30分钟重写配乐的趣事,甚至还有他在合成器摇滚乐队“黄色魔术交响乐团(YMO)”中任乐手的片段,他在当中,认真演示了何谓“人手弹奏怎样都快不过电脑”。
从对各式物品敲敲打打,开始编排,到这些声音片段成为作品里的功臣,坂本龙一的生活片段和这些作品在电影中以一种看似松散实则紧密的方式,行云流水地穿插在一起。纪录片名中的“CODA”意为“乐曲尾声的终曲”,亦是坂本龙一在1983年出版的精选专辑名。而坂本在片中为其赋予新的含义:“一曲的终结,代表新乐曲的开始”。
“要多动动手指(弹琴)才行啊”,影片的结尾,今年66岁的坂本笑着说。而属于他的新乐曲,还有时间慢慢完成。
原文刊于橙新闻:http://www.orangenews.hk/culture/system/2018/05/02/010088331.shtml
微信公众号:苏西与老丸的点心铺(dimsumdiary)
前言:寫得不好,也不懂怎樣寫評論。看罷電影,純粹想嘗試寫一點東西。寫得不好請見諒。
本電影以「Coda」為名,證明導演有意強調「Coda」在電影中的重要性。那麼,我們可以嘗試從Coda的音樂性質作起點,分析這電影的內容。
根據牛津字典,Coda的意思是:
The concluding passage of a piece or movement, typically forming an addition to the basic structure.
根據維基百科,Coda的意思是:
Coda (It.) (1) The tail of a note. (2) The bars occasionally added to a contrapuntal movement after the close or finish of the canto fermo. (3) The few chords or bars attached to an infinite canon in order to render it finite; or a few chords not in a canon, added to a finite canon for the sake of obtaining a more harmonious conclusion. (4) That closing adjunct of any movement, or piece, specially intended to enforce a feeling of completeness and finality。
簡而言之,Coda的意思是樂章終結前,最後的音節。額外添加的這個音節,為整首音樂締造一個更和諧的總結。
當藝術家的路快將終結,板本龍一希望譜出的是「永遠」。電影中其中一幕,是他坐在鋼琴前徐徐道出,自己一直主要演奏的是鋼琴,卻覺得它的音樂很短暫。他彈了一個音鍵,音樂只持續一小段時間,很快就會被周遭的環境雜音淹沒。他再說,他在尋找的是一種音樂持續得久一點的樂器,如果換上文學比喻,也就是說他在尋找一種「永遠」。
藝術家的本質是純粹的。他們純粹地喜歡音樂、他們純粹地追求音樂、他們純粹地探索音樂。板本龍一在電影中對音樂的真摯,徹底地表現了這種純粹。他為了追求最清澈的聲音,他遠赴北極錄音;他為了探索下雨的聲音,他頭戴水桶,站在雨中細聽。如果板本龍一的一生是一首樂章,音樂就是它的基調。生命的終結,代表他要離開他最愛的音樂。因此,他希望這樂章的Coda可以停留更久,也許是永遠。板本龍一近年診斷出有喉癌,停工了一年後,他就替Revenant (2005)配樂,2017年亦有出版音樂專輯。電影中的他亦說了,這階段他唯一希望的就是把可以更多的創作,留於世上。
板本龍一面對人類文明的破壞,他以反抗作為自己生命的終章。板本龍一在電影中曾說,他認為核電發展,最終會令人類摧毀自己。他亦提及70年代日本飛快的發展,令他反思發展對社會的剝削和負面影響,雖則不是叫大眾不要發展,回歸大自然,但他確實因此開始在90年代的音樂中,加入更多的社會元素。他解釋這是藝術家,無可避免的敏感,所促使的結果。然後畫面一轉,就是美國九一一事件。板本龍一那早上步出家中,立刻看到滿佈煙霧的世界貿易中心雙塔。他拍下了那情境,其中一張相片顯示出鳥兒在煙霧前方飛過。板本龍一覺得這情境很震撼,他不停猜想鳥兒飛過是因為受了驚,還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出了狀況。他出發北極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北極是最能呈現全球暖化的地方。而影片的開端,亦是貫穿了整套電影的線索,就是一部經歷過海嘯的鋼琴。他評論這走音鋼琴,說這所謂的走音,只不過是鋼琴回歸自然的狀態,走音只是人類下的定義,他卻覺得那走音鋼琴音色很美。此外,海嘯的破壞,不單單是摧毀了房屋和樹木,更嚴重的是引發了核電洩漏。可見在板本龍一的心中,社會發展不停與自然生態碰撞,而這些年來所發生的災難也是文明步向終章的預兆。板本龍一這幾年站了出來,表達反對核電的立場。也許,他也不知道社會未來的發展會怎樣,但他自覺生命的最後這樂章,需要為社會出一分力,走出音樂家的框架,站在人群面前,反抗人類自我吞噬的行為。
本文整理自2019年12月15日北京中国电影资料馆《坂本龙一:异步》映前谈。
【有言在先】:这个是我自己整理的,北京3场映前映后访谈跟下来,就这场我觉得质量是最高的,以及导演在这场,把两个影片全部介绍了,所以也可以放在这部影片的影评中。主要的点有哪些呢?1.拍摄设备聊得非常详细,可能之前在海外都没有相关的报道(反正我没查到);2.关于教授演技的吐槽,以及提到和宝爷没能合作的遗憾,大概仅此一次(桃桃淘电影那场我没看,不知道提没提过);3.左衡作为电影资料馆的副研究员,非常尽责地做了正确观影引导,他说的预防针,就是提醒我们不要以为《终曲》是在讲一个电影配乐大师,它实际展现的是独立音乐人的音乐轨迹,电影配乐只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在纠正国内观众对坂本龙一定位的误解。
好啦,我就想总结归纳这么多。以下正文开始。
主持人:左衡(中国电影资料馆副研究员)
被访者:史蒂芬·野村·斯奇博(电影导演,《坂本龙一:终曲》《坂本龙一:异步》)
【左衡】:今天下午的这次放映比较特别,因为《坂本龙一:异步》(Ryuichi Sakamoto: Async)并没有列在全国艺术电影放映联盟院线的计划里。如果在座诸位有今晚还要去看《坂本龙一:终曲》(Ryuichi Sakamoto: Coda)的,那么这部影片会是非常好的一个铺垫。在我旁边就坐的是本片导演史蒂芬·野村·斯奇博(Stephen Nomura Schible)先生,首先欢迎他的到来。昨天有影迷留言,说对您并不是很熟悉,那么,请您向中国观众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斯奇博】:你好(中文)。大家好,非常感谢大家今天能来到这里欣赏这部影片,以及计划观看今晚即将放映的《终曲》。尽管收到通知时间很短,但我很高兴能来这里和中国的观众交流。自我介绍之前,我先道个歉,因为我知道大家都是坂本龙一(Ryuichi Sakamoto)先生的粉丝,但是他今天遗憾不能到场。我们得知有本场《异步》放映的时间也很短,所以坂本先生没能前来。今天,我很荣幸能来到这里,坂本先生也向大家带来了他的问候。
保持谦卑心地说,我只是一名电影导演,妈妈是日本人,爸爸是美国人,在东京长大,如果讲笑话,用日文会比用英文有意思得多。我也会说日语,所以能看懂很多汉字,感受得到汉语的博大精深。很高兴能来到中国。
【左衡】:斯奇博先生刚刚并没有太讲到自己的经历。您介绍完自己,我也想为斯奇博先生介绍一下在座的,我们中国电影资料馆的观众。台下有不少资料馆的老朋友,之前在这儿看过很多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精品影片,所以相信他们对坂本龙一先生本人以及他的作品是非常了解的。我们很想知道就这部影片而言,您和坂本先生之间的事情。比如您和他如何结缘,什么时候有的给他拍摄纪录片的想法。
【斯奇博】:我是通过拍摄这两部纪录片才更好认识坂本先生的。《终曲》从 2012 年开始,耗时五年拍摄完成。我们在共同生活的纽约同时参加了一个活动,在活动上,我遇见了他。我在东京长大,也弹钢琴。所以很早就关注到了他参与的黄色魔术乐队(Yellow Magic Orchestra),也一直是他的粉丝。因为工作原因,有一段时间很忙,就没那么关注坂本先生,直到 2012 年又重新关注到他的作品。活动中,看到坂本先生的瞬间,我就有一种直觉:应该有一个人来拍摄这位艺术家。
我和一位曾与坂本先生合作拍摄过广告朋友沟通后,就向他的经纪人发了一封邮件:我是史蒂芬,是一名纪录片导演,想拍摄坂本龙一先生,他会感兴趣吗?发出后我并没有去想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实上,坂本先生已经看过我之前拍摄音乐人埃里克·克莱普顿(Eric Clapton,英国著名音乐人,代表作Tears in Heaven,Wonderful Tonight等)的纪录片。所以两周后他回复说:没问题。我的生活就此改变。
五年后,就诞生了大家即将在院线看到的《终曲》,它记录了坂本先生创作出新专辑、新音乐的时刻。待会儿将放映的《异步》中,有很多音乐是坂本先生第一次公开演奏,它们都集结在他 2017 年的同名专辑中。所以我们最终决定拍两部影片,一部反映创作新作的过程,一部反映经历、观点,以及制作专辑《异步》的花絮。后者将在 12 月 16 日登陆全国艺联院线。
【左衡】:斯奇博先生还拍摄过埃里克·克莱普顿的纪录片,这对观众了解您创作十分有帮助。刚刚谈到,您写了一封信就请到坂本先生,中国的乐迷、影迷之前也都听过、看过很多报道说他是一个有个性、古灵精怪的人,所以,拍摄纪录片的交往过程中感觉如何?
【斯奇博】:和很多有天赋的艺术家一样,坂本先生很有个性,这点总结得很对。但也像那些伟大艺术家一样,他同时也很开放。交往、合作起来都非常容易。其实这都在情理之中。因为他不仅喜欢音乐,也喜欢电影、出演过电影。基于对电影的在行,他尽量给予我自由的拍摄空间,还鼓励我继续拍摄下去。拍摄的过程也是学习的过程。这一套走下来,很有成就感。
【左衡】:拍摄人物纪录片时往往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事先有拍摄计划,一种是记录即时发生的事情。那么当被拍摄者是坂本先生时——他的日常行为就带有行为艺术色彩并能让我们十分着迷——这两种情况在拍摄中是否都有涉及呢?
【斯奇博】:两种情况都发生过。我一直想拍摄坂本先生创造一个新的伟大作品的过程。今天来北京和大家分享这两部影片中即将放映的这部,算是坂本先生在和大家一起分享创作出的伟大作品,所以我拍摄的时候,的确是有目标的。在某种程度上,这回答了您刚刚问到的一个问题。
至于和坂本先生合作是不是容易……事实上,我作为导演,制作好方案让坂本先生去执行时,往往他做的是相反的(笑)。一开始,我想与这个人合作可能比较困难吧,但后来意识到,这其中是有深刻哲理的。坂本先生有非常强的信念,认为要抓住一个自然的时刻。拿他的音乐创作来说,他觉得第一次展现出来的是最好的,如果演奏之前想得太多,音乐就会听着很假,所以要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作为一个导演,这也对我有所启发。
【左衡】:拍摄这两部音乐主题的电影中,您有没有和他谈过他参与电影的经验?特别是像参与《末代皇帝》(The Last Emperor)这种。
【斯奇博】:讲过一点点。我想过和他讲电影,但坂本先生和我说他其实不是演员。趁他现在不在北京,我可以偷偷的告诉大家,站在导演的角度,我其实同意他的说法(笑)。坂本先生曾和我说,他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到《战场上的快乐圣诞》(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中的自己时候,感觉很对不住大岛渚(Nagisa Oshima)导演。而他所能弥补这位他非常尊敬的导演的唯一方式,就是去为这部影片做非常好的配乐。坂本先生既不在北京,我们也不在他常出没的纽约、东京,那我可以坦诚地说,他作为演员的演技我不太敢恭维,他(影片中)的化妆我也不是很理解,但是他的音乐实在是太赞了!所以我更多是谈音乐,因为他也是更专注于音乐的创作。
【左衡】:我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想给艺联的观众事先打一个预防针。因为对于中国的观众来说,对他(参演电影)的影像好奇度会更高。但实际上坂本先生更愿意在您的影片中呈现音乐家的一面,所以我觉得欣赏这两部影片的听觉效果要比影片的电影技艺更重要。很高兴斯奇博先生能够这么坦诚……但他可能不知道坂本先生在中国其实是有微博的?他的言论可能会被坂本先生听到(笑)。
【斯奇博】:是的是的,他昨天(14日)刚开的微博。我应该提前想到这一点的(笑)。我昨晚才到的北京,所以现在还有一点儿没倒过来时差,否则也不会这么坦诚地评论他的演技。但是更严肃一点儿地说,坂本先生对音乐非常专注。他本身也想更多地参与到电影中来,对他而言,音乐就是很好的途径。大家可以通过影片《终曲》更好地看到他为电影配乐的心路历程。其实,他曾和大岛渚导演说过,如果你允许我为《战场上的快乐圣诞》配乐,那我可以出演其中的角色。《终曲》中没有提到的是,坂本龙一先生还很想和大卫·鲍伊(David Bowie)先生一起合作制作音乐。
【粉丝提问时间】
【Q1】:作为电影创作者,您拍摄纪录片时将自己的创作灵感加入影片的含量是多少。我的理解是,既然是纪录片,应该更专注于拍摄对象,我们既是旁观者,也在用客观的角度记录他。但作为艺术家,您肯定也想把自己的思考和一些艺术表达呈现其中。您是怎么平衡这两者的呢?
【斯奇博】:问题特别好,我个人觉得完全的客观很难达到。如果把镜头对准了一个方向,那就已经排除了其他方向可能发生的事情,这就已经在做选择了。所以,这过程是很主观的,导演无时无刻都在做诸如此类的选择。我个人认为在电影中不可能有完全客观、旁观者的视角,如果有人说他是完全以旁观者角度来拍摄的纪录片,我会保持怀疑。因为我自己也拍过,事实绝非如此。作为一个纪录片导演,我就是在复制我认为正在发生的事。拍摄即感知。如果用烹饪来做比喻,我的主观性就像是一个很重要的调料,比如亚洲烹调里面的酱油。
【Q2】:坂本龙一先生对他的艺术理念非常有个人想法,音乐方面他可能也不会考虑其他人,而是着重表现自己的理念。那么影片《异步》中,您为了影像呈现,会不会对他的现场(舞台、乐器、装置摆放)等比较细微的方面提出建议?他是遵从您的建议,还是全部按照自己的想法?
【斯奇博】:其实没有给过建议。我们的时间很有限,当时用了八部摄影机拍摄。演出的过程当中,坂本先生会不停变换演奏乐器,所以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更好布置八部摄影机来拍他。而且演出开始之前,也只有20分钟用来布置好我们的设备,都得即兴发挥。拍摄本片时,我尽量去适应坂本先生,尊重他自己的创作过程和选择。所以我们真的就是过去后直接拍,完全没有强调他要做什么,或者打算怎么拍。拍这部影片时就像在演杂技,所以能拍出成片那样的效果也很不容易。我觉得本片能反映出坂本先生的个人哲学,所以我并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而是想通过影片反映出他是怎样一个人,他自己的思考过程是怎样的。
【左衡】:好奇问一句,您的那八部摄影机具体是什么设备呢?
【斯奇博】:我们是用了四部 NHK 提供 4K 的摄影机,用了索尼 F5(可能是PMW-F5)。坂本先生希望整个现场的氛围比较昏暗,所以我也告诉摄制组尽量不要去影响现场,选择比较高效且尺寸小一些的镜头。但是,没人听我的(笑)。我的摄影人员和我说,我们找到了非常好的、法国品牌爱展能(Angénieux)的镜头。镜头非常漂亮,也非常高效,但是体型跟大炮一样。镜头聚焦效果非常好,但是我们当时只剩 15 分钟左右的时间,把这些非常笨重的设备布置好。拍出来的效果真的很美。虽然这部影片主要关于音乐,但是我也要再次感谢我的摄影团队。总之,我们有如上所说的 F5、法国镜头等共计六部,另外还有两部更小一些的镜头。
【Q3】:《终曲》的宣传语是“曲未终,人未散”,那以后您还会和坂本先生继续合作吗?还会有后续的关于他的纪录片出现吗?了解到您之前是电影《迷失东京》(Lost in Translation)的制片人之一,是更喜欢做制片人还是导演?以及能否分享一下未来的规划?
【斯奇博】:我非常喜欢和坂本先生一起工作,但目前还没有确定的继续合作的计划。对于我自己的职业规划,能作为一个制片人我非常的骄傲。如何规划一部电影,对结果是有很大影响的。我有时候会考虑一些电影背后政治的影响。以及拍一部电影时,很多时候并不能在市场和艺术性之间做平衡。很感谢坂本先生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能够作为导演自在地拍摄他。我不是很喜欢谈商业上的事情,或者和很多人打交道,但是非常喜欢通过大银幕与大家做分享,所以我希望能够变得越来越有创造性。我现在手头有个计划,是和日本的另一位艺术家合作,这位艺术家为很多游戏谱过曲,打算为孩子们出一套童书,是关于幻想未来的。所以我接下来做的事情将会是很不同的一类工作。 文字整理:Heavenattack【坂本龙一资讯CN】
首发于微博://m.weibo.cn/status/IlN5fxSYq?jumpfrom=weibocom 视频来源://m.bilibili.com/video/av79442600
这部纪录片2018年就已经标记了想看,时隔一年多,赶在了2019年年底在大银幕上体验一番,不敢说终身难忘,至少这寒风凛冽的冬日里,出了影院那刺骨的冰冷莫名有了温度。安贞UME艺联院线联盟导演亲临现场,映后做了简短的交流,时间原因,匆匆离场。
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知道坂本龙一这个名字,是从《末代皇帝》开始的。事实上,在这之前他的名字就已经如雷贯耳了,时至今日,我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纪录片开场他在反核运动中弹奏圣诞快乐劳伦斯的时候,我第一次默默落泪,不知道被什么神秘的力量俘获了灵魂,那种音符就好像我暌违多年的挚友,完全不亚于李安见到伯格曼时的激动。我下意识地瞟了眼邻座,还好邻座两观众睡着了,大家工作那么辛苦,影院睡觉也很常见,心头掠过一丝安慰,因为我虽然比较感性,比较敏感,但通常我很少在影院如此失态,一般只有我独自一个人深夜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电影才会垂泪,因为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世界,在影院这样的座无虚席的公共场合,开场不到10分钟就默默垂泪还真的是史无前例。想起了以前说过的一句话,看两个人灵魂是否相通,就看他们的音乐品味有多少相似度。
他罹患癌症,认真刷洗着每一颗牙齿,认真吞咽每一粒药,认真接受治疗,他怜惜生命,但又不想因为疾病而耽误工作,一周离开音乐就好像身体里流水了水分一样。他的足迹遍布911、福岛、北极、非洲,人类能触及的地方,都是他探索音乐的圣地。那些如数家珍的电影大师们把命题作文甩给他,原本这样的要求对音乐创作来说是限制和不自由,但他依旧在30分钟内修改好了曲子,达到了导演的要求。我第二次落泪是末代皇帝溥仪走出紫禁城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是那种史诗级的悲壮,还是坂本龙一孩童般质朴的笑脸打动了我,这部纪录片仿佛让我重遇了一位故人,我一直坚信这个世界上肯定有纯粹的人,即便生活让人满目疮痍,但是纯粹的东西肯定存在。正如坂本龙一所言,艺术家音乐家都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他们对生命的思考,对世界的领悟有着不同的理解方式,但一定有些能共通的语言,音乐便是其中之一。他捕捉大自然的声音,嫌玻璃瓶太厚,用水桶聆听雨声,他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制造各种声响,像极了一个摆弄玩具的孩子。他说,钢琴的琴键发出的声音会消退,他希望有永恒的声音,而永恒来自于自然,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顿悟,他为什么会开始关注那些老生常谈略显沉重的社会议题,核武器、科学技术、气候变暖。他拥抱技术,但是又追寻永恒,这两者看似是矛盾的,映后交流中某个观众也问到了这个问题,其实在我看来,这一点不矛盾,人类的手指能创造出计算机无法写出的音符,但计算机也能弹奏出人类达不到的速度,相信这一点在坂本龙一玩电子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领悟了。声音来自于自然,也来自于“工业文明”的完美制造,但运用声音的方式和通过声音来创作并不妨碍对声音追本溯源,它的价值更多是反思,抵达灵魂最隐秘的地带,至于这条路上如何去引领,对于执迷于声音的坂本龙一来说,他能做的就是不断的收集、不断的创作、不断地谱写新的乐符,并且力所能及的发声。
第三次落泪是电影《遮蔽的天空》那段台词:
“ 死亡永远在路上,但在它悄然降临夺去生命的有限之前,你不会真正意识到这件事。我们憎恨的正是这可怕的精准。可是正因为我们不知道,我们才会以为生命是一口永不干涸的井。然而每件事情都只会发生一个特定的次数,一个很少的次数,真的。你还会想起多少次童年的那个特定的下午,那个已经深深成为你生命一部分、没有它你便无法想象自己人生的下午?也许还有四五次。也许更少。你还会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也许二十次。然而我们却总觉得这些都是无穷的。 ”
曾经在故乡荒无人烟的土地上,坐在树荫下,听树叶沙沙作响,潜入森林沟壑去寻找童年的足迹,儿时喜欢移栽小树苗,同伴们放学后不约而同拿着小铲子去剜苜蓿驱赶着羊群,争先恐后地挖小树苗,那种无忧的日子一下子被电影这句台词拉到眼前,以至成年后每一次回家,要是看到山坳里悬崖上窜出狼毒草一样的东西,我觉得童年就近在咫尺,这就是乡愁。成年人的世界里纷繁复杂,充满诱惑,那种最简单的快乐或许很容易融入到五线谱上的一个个音符中,在流动的乐曲间徜徉,思绪没有任何阻碍,如涓涓细流般抵达你内心深处最想去的地方。
单纯从纪录片的角度来说,或许这部片子并不出彩,但是这位大师的个人魅力实在是太过耀眼,以至于那些脍炙人口的电影一个一个被纪录片串起来的时候,浮生一切,浮世过往,爱恨情仇,都不再撕扯你的心思,不再牵绊你的精力,不再掠夺你的时间。这一刻,时间静止了,我和坂本龙一一样,只是一个在北极冰川下钓声音的人,那种感觉就如同你坐在同样那棵大树下,聆听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光影绰绰,远处白云蓝天像一幅画一样徐徐展开,就好像你的童年也被凝固被定格。是什么才能支撑起这样的瞬间,是那架海水浸泡过的钢琴吗,是那个在森林里捡拾声音的大师吗?我不确定,但我确定的是,他收集声音的样子,跟我小时候寻觅小树苗的脚步一模一样,要是我那会有能录下脚步声的设备,那该是多么美妙的有一件事。
一部好的电影,往往能让人印象深刻的,通常都是导演或是主要演员。 而音乐,恰是一部电影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它赋予影像内在生命力,使观众沉浸其中。 而谈起最令人记忆深刻的电影配乐,非《末代皇帝》莫属。 但鲜为人知的是,担当《末代皇帝》的主要配乐制作者,还参与了电影的出演。 他,是一位来自日本的作曲家——
也许有人并不了解“坂本龙一”这个名字,但他的作品,你一定听过。 从《末代皇帝》那恢弘壮丽的宫廷配乐,到《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的暧昧清新;从《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的凄美动人,到《荒野猎人》的萧瑟凛冽…… 为不同风格的电影注入动人力量,大概就是电影配乐大师的伟大之处。 坂本一生获奖无数,所创作的音乐曲风空灵脱俗、融合东西古今,可称为世界级音乐大师的代表人物,被誉为“新音乐教父”。
2月29号,坂本龙一在一场线上音乐会中,为中国观众带来了一场特别的演奏。 在这场演奏中,他特意使用的一种乐器——武汉制造的吊钹。 演奏结束后,坂本龙一用中文直视着镜头说:“大家,加油。” 这样含蓄的关怀,感动了很多人。
说起坂本龙一与中国的缘分,大概始于《末代皇帝》。 话说《末代皇帝》的导演贝尔托鲁在戛纳电影节上,第一次见到坂本龙一,就邀请他出演电影《末代皇帝》中的日满电影协会会长甘粕正彦。 于是在1986年,坂本龙一来到了北京,参与《末代皇帝》的拍摄。
后来导演临时拜托坂本,为溥仪加冕那一幕配一段音乐,并且要求在拍摄前一天就写完、并且录制好。 给他的作曲和录音时间只有3天,并且现场什么音乐器材都没有。 后来在坂本的坚持下,剧组找来一架老旧走音的钢琴。 坂本坦言,他几乎是“一边想象乐音,一边写下”。
影片杀青半年后,制作人找到他希望他来负责《末代皇帝》全片配乐。 对中国民乐完全陌生的坂本立刻去唱片店,买了二十张中国音乐精选集,从头开始听,用心体会中国民乐的独特风格。 最终,坂本一共创作出了44首曲子,将西方乐器小提琴与二胡、古筝、琵琶等中国乐器完美结合。 而完工之后,他也因为过度劳累而不得不住院。
为《末代皇帝》创作的音乐,可谓神来之笔。 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末代皇帝》获得了包括最佳原创音乐在内的九项大奖。 36岁的坂本龙一,也凭借本片配乐登顶了奥斯卡最佳原创配乐。(另外参与配乐的还有苏聪和大卫·拜恩)
众所周知,《末代皇帝》是最后一部被允许进入故宫拍摄的电影。 这部电影堪称影史奇迹,而它的配乐同样被誉为电影配乐的经典。
关于为《末代皇帝》配乐的经历,坂本龙一说道——
有一幕戏是溥仪的皇妃大喊“我再也受不了了”,然后就此出走。 这幕戏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我很喜欢这幕戏和饰演皇妃的女演员(邬君梅)。 我第一次让工作人员听这个部分的配乐时,所有人相互拥抱,口中喊着: “bellissimo”(太美了)、“bellissimo”(太美了),高兴得简直要跳起舞。
去年上映的《坂本龙一:终曲》让我们得以了解这位日本顶级作曲家私密的一面。 片中收录了坂本龙一30年前参与《末代皇帝》等电影的珍贵片段。 历时五年贴身拍摄,豆瓣评分8.8。
坂本龙一1952年出生在东京,3岁学习钢琴。 大概天才都是早慧的,在照顾幼儿园的小兔时,坂本龙一写出了人生的第一首歌《小兔之歌》。 回忆童年时他这样说道:“比起被声音吸引,我是与声音相遇了”。
初中时的坂本也曾是个中二少年,一度认为自己是德彪西转世。 后来他曾说:“一生中影响最大的音乐家,一个是巴赫,一个就是德彪西。” 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无视学校的课程,妥妥的“坏学生”。 直到初中快结束,他都没有正经学习过学校里的课程。 有一天,他发现新宿高中的校服好看,于是就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奋发图强一个月,如愿以偿考入了这所学校。
很多人称呼坂本龙一为“教授”,不过坂本却并非真的教授。 他并没有在大学教书,教授之名起初是来自同龄人的调侃。 坂本龙一年轻时还是个左翼热血青年,读毛泽东的著作,听马克思主义者的讲座。 左翼思想直接影响了坂本龙一的音乐,高中时候和朋友喝酒时,他就狂妄地说—— “我们一起解放被资本主义操控的音乐,让我们仿效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精神,用音乐为劳工服务!”
随着年龄的增长,年轻时叛逆不羁的坂本也逐渐温和下来。 坂本龙一开始更多地关注环保、和平反战以及社会问题。 2011年日本大地震后,坂本龙一前往受灾地区,发现了一架从被海啸摧残过的钢琴,他被这架几乎损坏的钢琴声音迷住了。
海浪一瞬间涌上来,让钢琴回复到自然状态,经过自然调音的钢琴声,我觉得特别美。
他把这架钢琴的声音,收录进了新专辑《异步》中。
那次灾难,对坂本龙一的震撼不言而喻,他开始思考“音乐和艺术对于灾难所能做的”。 在接受杂志采访时,他说——
说起音乐和艺术对于灾难能做什么,比起送食物和捐赠,我认为所能做的最高层次,应该是深思灾难的意义并用自己的作品表达出来。
当然,对于受灾者们到底能做些什么,又是另外一回事。 接受人类文明与自然是对立的事实,将由此引发的认真思考转化为作品,这是到任何时候都没有终点的一件事。
他还招募了受灾地区的孩子,组建了一支东北青少年管弦乐团。 直到2019年的采访中,他仍提到——
事件带给我的震动至今还在。 那种震动究竟是什么,我应该怎么做? 我还没能找到答案,它们也影响着我的创作。
2014 年,坂本龙一被确诊患上了咽喉癌,不得不停止一切音乐活动。 但病情刚一好转,他又全身心投入工作。 不顾亲友反对,接下了《荒野猎人》的配乐工作,甚至自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与死神赛跑的坂本龙一,对音乐的痴迷和执着令人动容。 他随时随地都在收集、记录大自然转瞬即逝的声音。 他认为,那些都是浑然天成的音乐。
下雨天把玻璃罐放在雨中,想要录下雨点敲击玻璃的噼啪声。 后来嫌罐子太厚,干脆找了个铁桶直接顶在头上走进雨里去感受。 “每次下雨的时候,我都打开窗户,然后把录音器放出去。”
头上套着个蓝色塑料桶,站在雨中感受雨滴敲击的声音。
坂本认为,音乐在大自然中无处不在。 在聆听和走进自然的同时,他也体悟到——
当人类加诸大自然的负担一超出大自然容许的范围,受害的是人类,大自然不会感到任何困扰。 生活在冰山和海水的世界的那期间,我不断感到人类是多么微不足道。
对待音乐,坂本龙一专注得可怕。
也许还能活二十年,也许能活十年,也可能只有一年,一颗心还是提着的。 所以为了不留遗憾,我想创作出更多拿得出手的作品。
年轻人们喜欢坂本龙一的音乐和他酷酷的形象。 而他却更希望年轻人多些严肃思考,关心沉重话题。 在1984年的记录片《东京旋律》中,他说:“我很悲观,因为年轻人不再抗争了。” 有一次接受采访时,他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不愿意再去关注那些沉重的话题了……真的好悲哀呀。” 不久前,中国粉丝们以教授的名义捐建乡村小学的音乐教室,作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教授表示这是他收到的最棒的礼物,他还耐心地点赞了每一条留言。
2017年9月,威尼斯电影节上,纪录片《坂本龙一:终曲》世界首映,现场观众起立鼓掌,长久不息。 坐在前排的坂本龙一有些害羞,他有几分尴尬地对身边的纪录片导演说:“斯蒂芬,我们离开这里吧。” 就是这样一位可爱内敛的音乐家,为这个世界带来了诸多美妙的音乐。
纪录片名中的“CODA”是一个音乐术语,指的是乐章结尾部,完结部,终曲。 这也是坂本龙一1983年出版的精选专辑名。 而坂本在片中为其赋予了新的意义:“一曲的终结,代表新乐曲的开始。” 教授的意思是,就算快到极限了,也不会放弃挑战呐。
*本文作者:RAMA
坂本龙一坐在冰山的边缘,牵着一根绳,将录音设备沉入冰原。
这是北极的某天,冰原之下传来汩汩水流声。
“我正在垂钓声音啊”, 他小声说,说完笑了。
他收集着冰川死去时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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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早晨他吞下近十种形态各异的药片,用细细的牙刷反反复复的刷牙。
“生病之后我的抵抗力变得十分脆弱,随时需要保证口腔的卫生。事实上,我后面的牙齿可能已经死掉了”,“我得小心防止复发。能延长生命却没那么做是可耻的”。
然后他走进工作间,坐上充气保健球,继续指挥声音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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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周刚结束的Tribeca电影节上,《坂本龙一:终曲》的导演带着它回到曼哈顿下城。
导演说,原本的计划是拍摄一个演奏会电影,没想到开拍的第二年,坂本确诊癌症,全面停工。计划失去方向。最终,连续拍摄了五年的素材剪成一个类传记的纪录片,配合着坂本先生新专辑的创作,变成这部《终曲》。
Tribeca电影节也很特别,它是911后专门成立的电影节,以Tribeca为中心。17年前的那场浩劫的事发地离这里不远,距离坂本先生的工作室也不远。那年听到声响的他立刻拿起相机冲上街头,拍下顷刻间颓然的文明,拍下错愕的行人,但他着重挑出了一张,是从初生的废墟前掠过的鸟——
“它们会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虚弱的人造物和若无其事的自然形成微妙的对立。
几天后他路过联合广场时听见有人弹唱Yesterday,突然意识到音乐已经从生活中缺席了整整一周,而自己竟已觉不出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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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题从那时就已落定:如何使作为人造物的音乐也获得永恒的可能?
——既描述每个当下的丰富,又咏叹命定的残缺;
——既缝补支离破碎的立场,又对诸此种种一言不发;
——既使用休止符,又仿佛永远也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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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日本大震灾后,他听闻有一架钢琴扛过了海啸,赶忙上路“朝圣”。钢琴被水泡得太久,琴弦失去张力,琴键松弛在各自的位置如犬牙。他却见得欣喜,如获至宝。
“工业革命之后,我们把自然的形态全部按我们的意愿扭曲。这些木头需要年年月月的机器压力才能固定成一架琴的样子。而每过一段时间,我们会说,琴松了,音跑了,需要调琴了。可那其实是,自然正挣扎着回到过去的形态。那跑掉的音,是大自然修复力的鸣响。”
镜头聚焦在钢琴上流转的手与黑白色的琴键;
拉远,继而入镜的是他的黑毛衣和白发,黑白与黑白交响,经过癌症的人与经过海啸的琴共鸣;
再拉远,台下的一排排观众入镜。
你不会预料到那一对一的合唱其实有诸多围观者在场。
他把当下完整的自我交给众人,连带着那份孤独,以及孤独与孤独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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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是他年轻时的飞扬,例如在拍摄《末代皇帝》时他将钢琴搬上卡车,狂飙在大连、长春、北京的街头,嗅着那古老王朝的遗风,在颠簸的飞车上复刻末代余韵;例如一周写出45首配乐;例如让整个交响乐团等在一边,在20分钟内彻底改写前奏;例如以生涩的演技和David Bowie飙戏,喊卡后再一起回到房间畅聊音乐;例如作为刚开始玩儿电音时试图用自己的手指赶上机器的指令。
直到生命的单向性一再展现在他面前。他才向着那些濒死与永生所发出的声音出走。
他将万物组成乐队,把水桶倒扣在头上站进雨里听雨滴的叩打,去非洲捕捉原始部落舞动的节奏,用小提琴的琴弓拉奏钹,向海螺里送入风,踩在落叶上。他还穿上防辐射衣到福岛隔离区看被射线定居的空城,站在反核游行的前列,把那首《劳伦斯先生圣诞快乐》带给灾民,“大家冷了吧,来听音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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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成语叫“冰山一角”,基于“冰山是无比庞大”的假设。
事实上冰川一角也许就是全部的冰川,融解掉就不复存在。
最好再有一个类似的词,给生命。我们站在一个段落望不到边,就总忘了有终点存在的生命。
新专辑一首叫full moon的音乐里,坂本把一段他喜欢的话让人用中文日文英文韩文法文等语言念出来,做成音样,那段话说:
“因为不知道我们何时会死去,我们总以为生命是某种取之不竭的财富,可有些事只发发生那么几回,其实是少数几回。
“你还记得几个你童年的下午,那些无比重要的、如果没有它们你就也不再是你的下午?也许就只有四五回,也许甚至还不到。
”你还能看几次满月?也许就剩20次。尽管你还以为那将是无尽无穷。“
我还能看到几次满月?我还有多久能在万里狂奔的终点把你找到?我还有多少次,能得到你崭新的礼物,再告诉你我的心情?
全球变暖,冰川消融,
全球变吵,乐者苦笑。
网易云:http://music.163.com/song?id=1341502584&userid=44273387
1999年,教授的BTTB(Back To The Basic)这张专辑正式发行,就像专辑名本身一样,这张专辑确实“返璞归真”,整张专辑几乎都是钢琴独奏或者合奏,简单却纯粹。
Energy Flow这首乐曲并没有被放在最初发行的日版正式专辑里,而是与其他两首“Put Your Hands Up”与“poppoya”一起,被放进了ウラBTTB(日語:ウラ=裏)这张算是B-side的专辑里。
但是这张B面专辑并不简单,卖了180万张不说,专辑的第一首Energy Flow更是以一首广告曲目的身份,创下了纯乐曲第一次在日本ORICON榜拿到榜首的纪录,而之后日本『治愈系音乐』的风潮,『治愈系』文化的兴起,甚至是这个『治愈系』称呼本身,都由此而起。
关于这首曲子,教授的自传《音乐即自由》有这么一段:
“energy flow一曲意外获得极大回响。创作这首钢琴曲时,我就是直接下笔,完全没考虑什么流行音乐之类的因素,大概花了五分钟,一气呵成写下。”
虽然教授自己很意外这首歌能获得极大回响,但是凡是听过energy flow的人,应该都不很意外,你很难不对这样的乐曲产生共情。教授的曲子,总是能轻易的找到你记忆里,最柔软的那一小块,找到刻在上面的那些故事与情绪:它只是缓缓按下播放键,于是这些故事,这些情绪就像是看到了光一样,找到了出口。
1999年的Energy flow,是属于情感的,是属于人类的“能量之流”。
不过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我真正想讲也不是这个“能量之流”。
表现人类情感一直都是教授创作的最强音,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里迷惘的钢琴,Shining Boy & Little Randy(『星星少年』OST)里青葱之笛,Rain(『末代皇帝』ost)里提琴的湍急,能够记一辈子的旋律太多太多,教授为什么要放下最容易与观众共情的情感,放下自己的优势,进入一种全新的创作里?教授究竟想探索什么?
坂本龙一接受Tmagazine(中国)访谈
在我出生以前,德国纳粹党巧妙地利用了音乐及文化,尤其是并没有直接罪过的瓦格纳的音乐,被用作引导国民走向法西斯的工具。我对这件事有非常大的创伤情绪。的确,音乐有那样的力量,但如果运用的方式是危险性的,就会极其危险。因此,我会提醒自己不要让自己的音乐变成这样。
瓦格纳在去世时,纳粹这种东西尚不存于世,但是其歌剧中传达的情感却被邪恶认祖归宗,被曲解的音乐化身“德意志图腾”,成为了纳粹吹响屠杀的一种精神号角。
科波拉的《现代启示录》对此也有着深刻讽刺:越战时,美军对一个越南村庄进行了跨海攻击,恶魔一般的比尔中校在直升机上放着瓦格纳《尼伯龙根的指环》中『女武神的飞行』一曲,激昂的音乐让他无比兴奋地看着自己的部队向村庄与人群射出导弹。
“天堂”的音乐却被拿来制造“地狱”,这又何尝不是人类情感能量的反噬呢?
在纪录片《坂本龙一:终曲》中,有这么一段:福岛核事故之后第二年,教授得知了有一架曾经被海啸淹没过的破钢琴,于是马上前往,他说“我听说有一架钢琴在海啸中幸存下来,我想听听他现在的声音。”并在现场演奏起来。
在聊到这架钢琴时,他说
钢琴是通过‘文明的力量’让自然符合人类的标准,海水重击钢琴,对人类而言他们是失准的,但是本质上,它们只是恢复了自然中原本的状态。
于是我们看到教授在片子里一遍又一遍的追寻森林的声音,追寻冰川的声音,追寻风声,追寻雨声,把声音和音乐还给自然,还给宇宙。这是他对人类所创造出的“音乐”这个概念的解构,却也是他艺术生命的“新生”。
网易云:http://music.163.com/song?id=1341502585&userid=44273387
Energy Flow(rework)正是这样一种重构。
这首乐曲无论是从旋律上还是从编曲上来说,都并不复杂,究其根本,只是用Energy flow原曲既有的主旋律,重新请U-zhaan(日本tablas手鼓演奏家)用tablas手鼓(印度民族乐器,手鼓的一种)重奏后作背景循环,并且嵌入了各种声音采样于其中。
虽然内容并不复杂,但是其创作理念,却并不简单。
作为背景的主旋律,由于使用了能够呈现旋律的打击乐器tablas,使得这段优美且容易产生共情的旋律变成了一种节奏铺陈,甚至具有了一丝理性的意味,其情绪的渲染,被大大削弱。
而那些采样的自然之声,则仿佛统统具有了自己的生命,有了自己的想法,有想要发声的冲动,教授只是在记录这种声音的生命,并将之呈现给听众。
乐曲中的风声、水声,乃至各种金属摩擦的声音以及恍如虚空本身的噪音,这些几乎毫无调性甚至无谓旋律的采样,才是这首乐曲的本体,如果带着对教授创作路径的思考,重新投入到乐曲中去感受,我相信你能重新的感受到源于自然本身的能量。
如果说20年前的energy flow是属于人类情感的“能量之流”,那20年后的energy flow(rework),更多则是属于自然,属于宇宙的“能量之流”。
终曲里我最难忘的是这一幕:下雨了,教授有点兴奋的往脑袋上扣了个桶站在雨中,仔细聆听雨点敲打之声,露出了尽情玩耍时小孩子才会有的那种笑容。
我太爱这种真挚的笑容了,我们多么幸运啊,这个不朽的形象和他的作品将会永远站在我们中间,这头是听众,那头是宇宙。
1999年,Energy Flow发行之时,广告语为:
19年后,有了这首Energy Flow(Rework)
有人让他评论这首“冷饭”,教授神秘的一笑说:
//www.bilibili.com/video/av84370110?from=search&seid=15116181614633516649
2018年,Energy Flow发行 20年纪念之时,纽约艺术团队Zakkubalan为这首曲子拍摄了一个MV。
教授留言:
“老實說要做出符合Energy Flow這首歌的影像很難。這次也勞煩Zakkubalan團隊製作出厲害的影片了。是訴說著不知不覺中,離開故鄉,後來又想落葉歸根的故事。”
Energy Flow及Energy Flow(rework)
《坂本龙一·终曲》
《音乐即自由》
《十三邀·坂本龙一》
Tmagazine坂本龙一专访:http://www.sohu.com/a/257213673_481900
Energy Flow(rework)创作者坂本龙一·U-Zhaan留言://commmons.com/special/bttb/
Energy Flow维基百科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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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人不散,江上数峰青。他是这个时代最好的配乐大师,也是反战反核的环保人士;从911的纽约到人类源头的非洲,从福岛到极地,一直在创作,从未想停歇。真的很想采访坂本龙一:请问几十年如一日的帅是什么感觉?福岛集会弹奏的是“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啊顿时我就泪目了~~~
不喜欢剪辑 但音乐可以拯救一切
魅力超标,隔着银幕源源不断地辐射出来。仙子老了也是仙子,指甲剪得短短,手指上也不长奇怪的毛,鬓角三十年如一日修得利落至极,后颈也是光滑洁净的,头发随手一拢就乱得恰到好处,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洁净感,我好像是第一次看着一个六十岁以上的男性想:“嗯,他身上一定很香……”看身形挺拔得就像二十多岁的青年,处事时又有中年人的成熟和余裕,浑身上下还充满了少年人才有的对世界的好奇心,谈起会让人惊呼“这还是人吗”的年轻时的壮举,也是一副回忆学生时代社团趣事的口吻,妈的,除了一声“仙子”我还能称呼您什么!
下咽困难的吃治疗癌症的药,末代皇帝的自拍花絮,出席游行去福岛灾区,熟悉配乐的现场演奏,在居所鼓捣不同的乐器,911当天在纽约拍摄的照片,捧着塔可夫斯基拍立得的书要做出自己的飞向太空,去非洲北极寻找原始纯净之音,对永恒之声的追求,几次背身之影,音乐使人自由,期待教授身体健康以及新作品和本片之续。北影节天幕云彩,资料馆与异步二刷。
“大家很冷吧,请欣赏音乐吧。”今晚,六本木,几次泪目。
没想到塔可夫斯基的飞向太空对坂本龙一如此有影响。《末代皇帝》拍摄和作曲花絮难能可贵,还提及贝托鲁奇在拍摄遮蔽的天空时威胁再不让他满意就换人,莫里康内也一样
3.5 纪录片本身实在是太soso了。但教授魅力摆在这,全程鸡皮疙瘩🙃
开始还在说癌症问题,后来就不再提了…但对于创作经历的梳理还是很有价值的。艺术家真正贴近自然的时刻,是他放弃叙述和模仿环境的时刻。对海啸钢琴的思考太棒了。飞向太空出来的那一段泪崩。事实上坂本龙一在不断观看塔可夫斯基的过程中,也逐渐意识到塔氏对种种意象的呈现恰恰是去符号化的,是没有阐释余地的,是一种纯净的混合。诗就是这么有趣神秘。
Merry Christmas M Laurence 的第一个音符出来的时候整个眼泪都往眼眶涌了。看到坂本龙一真人确实非常可爱。
TIFF放映,历时五年的纪录片,覆盖了教授大多数配乐名作和近期重要事件,911,反核运动,async制作,当然还有咽癌。教授本人映前挨拶,比纪录片里清瘦很多,手边专门一瓶水。行为举止像个小男孩,非常可爱。监督会说日文,态度很谦逊。
北京这场该死的雨让人心绪烦躁,但当海报那一幕出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伟大的艺术家不会只着眼自己的创作,而总是心怀高远的。感谢坂本,感谢音乐。ps,末代皇帝也是在天幕看的,算是一种缘分吧,而且也是我最爱的坂本之作了。还是感谢。连来带去历时六小时的路程,60站车,坂本!我对得起你惹!@天幕
少年老了应该有的样子
看这部片子的时候坂本龙一就坐在正后方,第一幕演奏劳伦斯乐曲的时候湿了眼眶。干嘛要评价那么多片子的好与坏呢,爱这个人和他的音乐就够了不是吗?民族的也是世界的,亚洲人的骄傲吧。
片子本身不能说多好,但坂本龙一太令人钦佩了。”你还能看几次满月?也许就剩20次。尽管你还以为那将是无尽无穷。“
永恒的音符就是大自然的声音,面对生命的衰竭亦是如此。
如此厚重的人物,导演未免把素材组织的太过于随便了。
他用尽一生去探寻音乐的意义,爱护这个世界,拥抱着大自然,他喜欢弹奏巴赫的乐曲,喜欢塔可夫斯基的电影,对于埃尼奥莫里康内表示不服,即使在休养期间也要挑战《荒野猎人》那个不可能的任务,坂本龙一的音乐就是他的人生、他的感受、他记录的自然语言。这些年不论是《南汉山城》OST中的凉风刺骨,还是《怒》中的深情与绝望,都是真实的,这是坂本龙一的力量,音乐的力量,艺术的力量,他就是那一架被自然调过音的钢琴。
坂本龙一真是一个温和、谦逊、善良同时才华光芒万丈的人。为了治疗癌症,他停下从未停止的工作,忍着疼痛每天吃很多药,只为“在世界多留一些有意义的作品。如果不努力多活几年我会很遗憾”。像孩子一样到处记录声音,听见喜欢的发出由衷的赞叹。纽约的灵魂被他捕捉到了,爱教授❤️祝愿健康长寿!
他说,我想把融雪的声音钓上来。
从纪录片的角度看并不算出色,不过本人的魅力实在太闪耀,比较触动我的是教授谈塔可夫斯基和Solaris的段落。